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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型案例
灵魂出窍,我疯狂挥霍储户血汗钱
时间:2004-01-01  作者: 不详   新闻来源: 【字号: | |

——一个“五毒”乡镇邮政员自述堕落经过

地处三峡库区腹心地带的重庆市巫山县属国家级贫困县,人年均GDP仅2000余元人民币,占80%的农村人口,除生产烤烟、水果、蚕桑、药材、油料、生猪等换取菲薄的收入外,几乎靠外出打工经商。这些外出“淘金者”,通过邮局将自己的血汗钱源源不断地给家乡寄来,同时寄来的,还有对小康社会的美好憧憬和对邮政企业的无限信任。然而,一个“五毒”俱全的乡镇邮政员,却肆无忌惮地挥霍着他们的血汗,在一年二个月的时间内,40余次采取私取、截留储户存款、冒领汇款、虚填汇款凭证、多列、重列兑付款或直接私取自己保管的公款等手段,挪用公款17万余元,全部用于伙同他人赌博、吸毒和吃喝玩乐......巫山县人民检察院于2002年10月对被告人张江挪用公款一案立案侦查后向巫山县人民法院提起公诉,2003年2月20 日,巫山县人民法院一审作出判决,判处张江有期徒刑11年。面对笔者的采访,张江自述了他的堕落经过。

子承父业,我抓住了邮政行业这根救命稻草

1978年5月11日,我出生在重庆市巫山县大庙邮电支局的一个普通职工家庭。父亲当时是个临时邮递员,工作十分认真负责,整日穿梭在大街小巷、村寨农庄,风雨无阻。由于父亲的出色表现,县邮局除奖励他一辆自行车,还破例给他转了正。转正后的父亲对邮递工作更加卖力了,从我出世那天起,父亲就没有时间管我,每月将几十元的工资全交给母亲就完事了,因此我的教育成长全落在了母亲肩上。没有文化的母亲年近三十岁才生下我这个独生子,自然视我为掌上明珠,心肝宝贝。从我记事时起,母就从来没叫我干过什么活,连扫地洗碗的家务都没干过,我久而久之养成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习惯;母亲一切都是依从于我,凡是我喜欢的东西,只要一开口,她就会很快给我买来,父亲每月的工资几乎花在我的身上。家中好吃的零食、好玩的玩具常常堆得到处都是,邻居的小伙伴都喜欢往我家跑,愿意与我一起玩,因为我很慷慨,吃的玩的小伙伴们可以随便拿,反正母亲会给我买的。

上初中后,镇上麻将之风越来越盛行。上学下学,我常常被撩人的麻将声所吸引,钻进“茶馆”便忘了上学或回家,由起初在一旁“观战”,到帮别人“挑土”,发展到自己亲自“参战”。老师和母亲知道后对我进行批评教育,我也当作耳边风听不进去,仍然三天两头地偷偷躲进麻将馆,无心再搞学习,因此学习成绩每况愈下。母亲拿我没有办法,我便趁热打铁提出条件:“如果能买副麻将,星期天准我在家里玩,我就天天去上学”。无奈的母亲果真答应了这一要求,从此每逢节假日,我家里便异常热闹,常常邀约别人白天黑夜玩麻将,特别是春节期间,更是通宵达旦,正是:“春眠不觉晓,处处蚊子咬;夜来麻将声,输赢知多少。”

三年初中转眼就毕业了,我中考考得一踏糊涂,距镇高中的分数线还差一大截,家里又只得花高价送我读县重点高中。到了高中,我也曾决心痛改前非,好好用功学习,但由于底子太差,最终高考落榜。

当时邮政行业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凡是职工子女没有找到理想工作的,一般都会被行业内部消化吸收,因此常常会出现父子同局、母女同所等“近亲繁殖”现象。对于19岁的我,已退休的父亲只好把我的前途寄托在邮政行业这根救命稻草上。1997年12月,带着子承父业的美好愿望,我到辽宁某部服兵役两年,2000年8月,我便顺理成章地被巫山县邮政局招聘为合同工。

上了赌船,我在赌海中遨游沉沦

通过短期培训和实习,2001年1月,我被安排到最偏远的巫山县官阳镇邮政支局工作,担任邮储员。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倍感孤独与寂寞, 常常一个人在镇上闲逛。一天深夜,我在闲逛时无意中碰到了担任某站站长的同乡吴京。老乡相见,分外亲热。寒喧之后,吴京丢下一句话来:“有困难找我”!

转眼到了春节,支局安排我留守值班。除夕这天下班后,我想起了同乡吴京,于是前往光顾。进入院落,只见红灯高挂、焰火冲天、歌舞升平,一股浓浓的喜庆气息扑面而来。刚落座吴京家,吴京立即热情地递上好烟好茶,这令刚参加工作的我有些受宠若惊和回家的感觉。一支香烟过后,吴京邀我到伙食团一并团年。有道是,酒逢知己千杯少。在不知不觉中,我已喝得晃晃悠悠,醉眼朦胧。我恍惚听到吴京的声音:“弟兄们,张江是我的老乡,也是大家的兄弟,今后请你们多多担待。今晚我们好好陪老乡玩玩。”

我懵里懵懂地被众人簇拥进吴京的住所,才知道他们要陪我“扯金花”(一种赌博方式)。我从小就没把金钱当钱花,只是囊中羞涩,家里带的和领的工资早已所剩无几。吴京看出了我的难处,慷慨地说:“我给你拿一万元!不过一个月之内一定归还”。新春佳节,不能扫兴,就碰碰运气吧!我扯金花耿直得很,一概“谜起”,百元百元的钞票象竹叶一样直往“堂子”里飘,不到半夜,一万元人民币就飘进了老乡和别人的腰包。

到官阳这个地方赌博第一次就呛了水,而且呛得这么厉害,我回到宿舍睡了一天一夜。怎么办,就这样栽了吗,赌债拿什么还呢?一连串的问号一直在梦中盘旋。以后的日子里,我都是在惊慌失措中度过。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个改变我一生命运的日子。2001年3月9日下午,客户不多,我在电脑中查看储户账,当鼠标打开“陈玉格”这家储户时,突然动了邪念,便立即打印出陈玉格取款2000元的一张取款凭条,然后拿到复核员崔婧处复核盖章。崔婧不加思索盖了章,我用该凭条入了账,下班时将我处的备用金取出2000元,还给了吴京。

第一次私取储户存款后,我心里很矛盾,一方面怕被发现受处分,一方面又怕不被发现我会管不住手脚越陷越深。过了一段时间,没有任何动静。余下的赌债催得很紧,我便瞒天过海,采用同样的方法,又在两家储户的账上私取现金8000元,还清了吴京的赌债。

我原想,如果在这时被发觉,我就找父母还清,洗手不干了。不料仍然没有人发觉问题。我估计复核员崔婧后来是察觉到了的,但他一直不声张。久而久之,我的胆量越来越大,隔三岔五地将储户的存款取出。从2001年3月9日到2001年12月17日,我先后 27  次私取 12 户储户存款共计65000余元。此外,我还直接截留汇款单、冒领汇款3000元,将储户的存款不入帐、私自侵吞5000元。

这些钱我都做了什么呢?大部分是赌博输了,别看官阳这个地方“山大无柴”,可是个赌博窝子,赌徒们都知道我是个逢赌必输的主,都想在我身上捞油水发财,我的那个老乡吴京表面上视我为兄弟,实际上也随时在打我的主意。而我只要没有班,只要有“场子”,都是来者不拒,有求必应,扯金花、打麻将大小不论,小则十元二十元,大则一百两百,一是想“刨本”,二是图个痛快。殊不知是“火里刨化猪油——越刨越少”,我几乎都是“输”派,少则几千,多则上万元,这样在官阳光赌博一项我便输掉50000元以上。

其余的干了什么?主要是进县城“潇洒”了,我喜欢交朋友,大把大把地把钱花在朋友身上,当时觉得特别痛快!不管是三个五个朋友,一律入住巫山云、鸿都、国际等上星级的大酒店,一人一个单间,帐由我结,有时根本不必结帐,押金多出几百元还去斤斤计较,抠门、俗气!吃饭吧,那不叫吃饭,叫“吃钱”,一律“包席”,即便只有两、三个人,也是五百、一千元一席,目的是讲个排场,讲个热闹!进娱乐场所,只要是朋友,沿山打猎——见人有份!就是朋友在发廊、歌厅、宾馆耍小姐,费用也由我全包!至于我自己,还真有几个相好的女人,我在她们面前爱摆阔气,说我家里有几十万,她们便指天发誓今生今世跟定我。其实从一双双斜视的眼睛可以看出,她们死死盯着的是我的钱包。

闯进毒窝,我与毒魔共舞放浪形骸

在父母和妻子的再三申请下,2001年12月下旬,巫山县邮政局一纸调文,将我调到我的家乡庙宇镇(原大庙区)邮政支局任汇兑员。我在调离官阳支局前,同支局柳局长办理移交手续时,柳局长发觉我差款(注:指上述挪用款)50000余元,我请求柳局长不要向县局反映,我到庙宇后想法还清,不然不但调离不成,还会被开除。柳局长同意了我的要求,我就给他写了一张欠条。柳局长以后又陆续查出我差款20000多元,这样我在官阳邮政支局挪用73000余元都已被柳局长发现,但他一直没向县局汇报,只是经常给我打电话催收欠款,县局到官阳检查,他们也能通过调帐蒙混过关,直到我在庙宇的事情暴露后,县局都不知道我在官阳挪用的事情。

为了偿还官阳的挪用款,2002年1月31日,我在庙宇邮政支局利用担任汇兑员之便,私自空填一张50000元的汇票,并以“谭娇”的名义将50000元汇款汇至巫山县官阳场镇马兴梅(柳支局长的妻子)收,归还了官阳邮政支局的部分欠款。我所作的这些违法犯罪行为一直无人过问,这时我的神经已经麻木,行为已不正常,刚跳下官阳这支赌船,又进了庙宇这个毒窝,为了吸毒,从2002年1月至5月,我在庙宇邮政支局利用担任汇兑员的职务之便,多次采取多列、重列兑付款或错误处理财务账等手段,从自己经管的金库中拿取现金10万余元。

我土生土长在庙宇场镇,到庙宇邮政支局后,我仍然经常同镇上的一些年轻人在一起打牌和赌“啤酒机”(一种赌博工具),很少与家人和妻子团聚。2002年1月的一天,我赌博输了4000多元,第二天上班时有些闷闷不乐。快下班时,吸毒人员李忠和周强急匆匆地来到我上班的地方,叫我出钱到“老妈子”家去买白粉(海洛因)。我下班后同他们一起到“老妈子”家买了500元的白粉,又返回到我值班的空屋里,他们各吸了一包后,就教我吸食的方法。我照着他们的方法开始吸起来,不知不觉,一种莫名的快感浸透了全身,一切的烦恼渐渐消失。我在飘飘欲仙中体会到了白粉的魔力与神奇,以后几乎天天分别与多个吸毒人员在一起吸毒,或者在我值班的房内,或者在别人家里,或者躲进荒山野外。

过了半月,我觉得这样偷偷摸摸吸毒太不体面,于是对杨进、李忠等人说:“我们干脆在场镇上租一间房子,买一架床和一套沙发,舒舒服服地躺在上面吸粉,我出钱,你们去办!”按我的要求,我们在酒厂附近租了一间专供吸毒的房屋,每到夜深人静,我们就不约而同、三三两两地来到里面,开始吞云吐雾、醉生梦死的吸毒生活。

利用本地毒源远远不能供养庞大的吸毒队伍,况且长期租房吸粉也变得索然无味。为了追求更在的刺激,一个月后,我们又与毗邻奉节县的“粉哥”取得了联系,这天下班后,我同张震、张伟、周强等人,花200元包车来到奉节县城,我拿出3000元叫张震在“粉哥”手里买了白粉,住进当地最高级的“第一招待所”,每人吸了一包。在宾馆吸食毒品还真是不同,有新的感觉,但仍感意犹未尽。于是我又突发奇想,对大伙说:“奉节的宾馆比巫山差远了,我们马上包车到巫山鸿都大酒楼,跟我去的每人奖励200元玩小姐,当场兑现。”于是我给每人发200元后,花500元包了出租车长途驱车到巫山鸿都大酒楼,已近半夜,我付押金后,每人开了一间房间。我关紧房门,一个人忘情地吸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又直接包车回到庙宇上班。

为买毒吸毒包车往返奉节、巫山两县城五六次后,我又觉得这样不方便,也没有派头,我把想自己买辆车的想法给粉友们讲了多次。李忠到巫山打听到一辆报废的红色奥托车,说价钱9800元,问我要不要,我说只要你认为可以就给我买回来。我同李忠雇了个司机进县城看车,这车真是除了车辘轳不动其余都是活动的,但购车心切,我也顾不了这么多了,只要是车,先买下再说。车还没用上,先进行大修,花去3000余元。车修好后,往庙宇镇开,八十来公里路程走了一天一夜。后来别人说我傻,一辆报废车顶多二、三千元钱,我认为这些人太俗太小气。

车买回来后,不但没有得到方便,反而增加了不少麻烦,修理费、油料费、司机工资不说,车到奉节县城根本不敢过河进城,因为没有任何证照。被奉节县交警扣去过一次,请人说情、罚款5000元后才取出车来。更为糟糕的是车子随时出毛病,2002年3月的一天下午,我约了几个“粉友”乘坐我的“私车”到奉节购买毒品,车子跌跌撞撞好不容易开到半路,却怎么也开不动了。我们几个外行手忙脚乱了一两个小时,车子仍然纹丝不动。时值春雨时节,大雨淋得个个像落汤鸡。天黑后,只好安排两人守车,其余跟我乘“摩的”返回庙宇,第二天租了一辆车子才把我的车拉回去。为这破车一个多月多开销三万余元后,2002年4月,我将车三千元钱处理掉了。

痛定思痛,我将在炼狱中涤荡肮脏罪恶的灵魂

古训说得好: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多行不义必自毙。2002年5月,县邮局工作组进驻庙宇支局,我的经济问题很快被查出,我被勒令停职反醒。同年10月,我被“请”进了检察院,关进了看守所,我对检察官坦诚交代了自己的一切。回顾一年多魔鬼般的生活,真像做了一场恶梦。我现在深陷囵圄,在法制和正义之光的照耀下,泯灭的人性渐渐复活,罪恶的灵魂得以振救。我开始意识到,之所以在短短的时间内快速滑进犯罪的深渊,一是综合素质特别是思想素质不合格,不仅没有达到邮政从业人员的基本要求,连做一个普通公民都不合格;二是邮政行业教育管理不严,政治思想工作不深入,业务工作监督管理不到位,出现问题不及时纠正处理甚至包庇纵容;三是社会风气不正常,在一些地方“五毒六害”现象严重,像我这样意志薄弱甚至本身沾有恶习的“问题青年”置身其间极易受到不良影响。由于我的犯罪,玷污了邮政系统的形象,给国家、家庭和本人造成了巨大的损失,我最对不起也最放心不下的是年迈的父母和孤苦的妻女,为替我退还赃款而债台高筑。我立志在大牢内好好改造,重新作人,回报社会,同时也真诚地规劝那些从事公务的人们以我为戒——珍惜青春,珍惜工作。手摸伸,伸手必被捉!

注:本文根据张江口述整理,文中赌博、吸毒同伙人员为化名。

                               
通讯员:苍木